哈尔滨(五)(2/6)
得日子就能这样顺顺溜溜地一路幸福下去。
后来呢?
杨嘉北亲眼见过被下岗的工人发疯地往工厂里撒纸钱放鞭炮,见他们被驱赶走;看着无事可做的下岗工人骑着自行车绕着厂区闷头转,一圈又一圈;看着过年时候,喝醉酒的邻居,听电视机中演小品,听酒瓶碎裂的巨响;看着身边同学忽然辍学,看着有人无奈到去菜市场捡菜叶子回来吃,看老人因为买不起药而只能依靠最便宜的、一毛钱一片的止痛药来止痛……
杨嘉北看着这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,看着黑土地矗立的一个又一个废弃工厂,烟囱,钢铁建筑……
最先下岗的是工程师、技术员,是和厂长、车间主任、领导没有关系的人,是年龄最大学历最低的人,不要说今后的养老补贴和津贴,就连下岗津贴和遣散费也被层层克扣,到手不过薄薄一层。
无钱交供暖费、生生冻死的人,他们看不到。他们不是生活在同一世界,所以他们贪污贪得心安理得。
每个人都只觉自己不过抽走了那么一点点无关紧要的钱。
杨嘉北大学毕业那年,不少父亲的朋友过来贺喜,其中就包括小时候教过杨嘉北弹钢琴、拉小提琴的一个老教授,他以前是厂里的知识顾问,是高级骨干,精通中英俄三语,在即将退休的年龄时离开工厂——他在第一批被裁员的名单上。
“都说是给工厂经济减负,是’存菁去芜’,”老教授喝多了酒,感慨,“怎么我们这些杂草都被拔了,这还不见好?这咋还倒闭了呢?”
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,他们在工厂里干了半辈子甚至一辈子,有的人老老实实一件错也没犯过,忽然就成了经济的负担。
很多人都想不到后来会发生这样的事。
杨嘉北也没有想过,贫穷能让一个曾经腰杆挺直的男人,变成默许妻子出卖皮肉、甚至默许妻子’贩卖’女儿的恶魔。
房间中还是热腾腾的,桌子上的菜,杨嘉北没胃口吃,也没心情吃,他喝了一瓶啤酒,不是壮胆,他是怕自己难受,怕自己一说起这些就心梗——他得说出来,得说。
没有人再疼茉莉了,他得替她撑腰。
宋工强低着头,他脸上的红还没褪下去,还是红彤彤酒蒙子的样子,杨
本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>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