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(2/4)

旗在风里无力地颤着。诃伦帖不知道再说些什么,她拔出腰里勾刃的小刀,在磨石上打磨起来。女人们都已经贴身带着刀了,把刀刃磨得雪亮。真颜部的女人们和男人一样性烈,敌人攻进营寨的时候,挥刀割开自己的喉咙,比活着受辱好。帐篷里被诃伦帖单调的磨刀声充斥着,阿苏勒默默地凝视刀锋上的冷光,低低地咳嗽了几声。

    “不要再说了,你不要再说了!”诃伦帖忽然喊了起来,她使劲按住了孩子的双肩,“够了!够了!你现在说了又有什么用?你不是青阳的大君,你只是个小孩子,你能做什么?你们青阳的铁骑现在就在战场上杀我们真颜部的人!你救得了谁?”

    “我想过要是我是青阳的大君该多好,只要我说不打了,大家就都不打了。哲甘的儿子还会给我编蜻蜓,巴莫鲁带着他的红马……”

    帐篷外传来了马嘶声。诃伦帖有些诧异,这时候营寨里应该没有马剩下了。她看出去,看见那匹瘦弱的翻毛母马立在帐篷外,腰里拴着葛袍的老女人半跪半蹲在马腹边挤着奶。她放下心来,走了出去。那是给阿苏勒挤奶的母马,这个孩子的身体很差,晚饭前要饮一杯新鲜温热的马奶。

    两人默默地相对,诃伦帖使劲把阿苏勒抱在怀里。

    诃伦帖看向帐篷那边,帘子边的一道缝隙悄悄地合上了。

    她低下头拼命地摇,咬着嘴唇不愿发出声音。眼泪划过了脸庞。

    “哲甘你这是做什么?”诃伦帖惊慌地大喊。

    他没有笑容,诃伦帖看了出来。这个孩子瞒不住心事,心里所想的都在眼睛里映出来。虽然一直把他关在帐篷里,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,他早该对外面的事情有所察觉。昨夜要上战场的男人们围坐在火堆前弹起马鬃琴,彻夜都有雄浑苍凉的歌回荡在周围,这个孩子怎么可能听不见?

    洁白温热的奶盛满了铜杯,哲甘佝偻着背,把马奶捧到诃伦帖手里。她仿佛抬不起头来,看也不看诃伦帖,转过去摸着马头,趴在马脖子上,双肩颤动着,像是哭泣,却又听不见一丝声音。

    孩子贴着帐篷的壁,抱着双腿缩在角落里。以往这时候诃伦帖都要上去把他拉起来,让他在床上睡,可是此时她有一种脱力的感觉,哲甘的嘶叫声回荡在她耳边,令她恍惚失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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