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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这天起,杜湘东就对这俩犯人格外留心。倒也不是因为打了人家。用老吴的话说,进来的人本来就记吃不记打,可要是再不受点儿皮肉之苦,真会以为谁都治不了他们了。工作三年,杜湘东不是个“雏儿”了,他见识过各式各样的“刺儿头”和“滚刀肉”,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同意老吴的说法。而他之所以一直没破这个戒,是因为总觉得一码归一码,账得算清楚。哪怕是个死刑犯,该承受的也是一颗子弹,而不是一顿拳脚。
让杜湘东心里硌得慌的,是一个耳光之后俩犯人的反应。挨打的那个自然被抽愣了,瞪眼呆看着杜湘东。在四十瓦灯泡底下,杜湘东第一次看清了那犯人的面貌。他长了一张娃娃脸,两颊各有婴儿似的一嘟噜肉。眼睛又大又圆,长睫毛上沾着泪水,让人想起某种鹿类。这犯人嘴一瘪一瘪的,还在哭,但又因为管教的命令而不得不压抑着哭,那副样子哪儿像个盗窃犯?简直像个偶尔犯了错的三好学生。
“妈——”娃娃脸犯人又拖着长音叫起来。他这么一叫,把杜湘东稍稍冷静的大脑再次刺激得烦躁不堪。他就没见过这么怂的犯人。都到这个份儿上了,叫妈能帮上你?知道叫妈早干吗去了?他甩出去的巴掌又折了回来,这次变成了拳头。
但这只拳头转瞬被人拽住了。侧眼一看,是一旁那个高而壮的犯人。他双手揽住杜湘东的胳膊,手铐锁链缠住了杜湘东的腕子。手劲儿特大,一挣竟挣不脱。协同押送的两位管教吃了一惊,几乎同时掏出电棍来:“你要干吗?”而杜湘东回了下神,反手扣住那犯人的肩膀,一拧身,脚下使个绊子,转眼就让犯人重重躺在了地上。接着,他用膝盖顶着对方胸口,逼视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:“管教是你能动的?”
犯人从他胳膊上松开双手,瓮声瓮气说:“政府,要揍你揍我得了。他有伤。”
这话说的,好像看出他现在气儿不顺,有打人的需要似的。杜湘东没再动手,但继续瞪着胯下的犯人,直到对方迟疑着把眼睛挪开,这才慢慢起身,掸了掸警服。后面的俩管教也跟了上来,其中一个问:“给他上镣?”
对于特别不服管教,尤其是显示出暴力倾向的犯人,所里专门备有脚镣。那玩意儿由几十斤重的铁环和铁球组成,人挂上以后就像一头拖着破犁的牛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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