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霜花上的粉笔字(1/4)

    冬日的霜花在窗棂上织就冰的族谱，每道纹路都刻着夜的私语。父亲枯坐藤椅，指尖在裂痕里游走，像在破译时光的密码。那道三寸长的疤口嵌着十二岁李贺的顽皮——那年他偷拿美工刀刻下\"早生华发\"，却因力道不稳划破掌心，鲜血渗进木纹，如今与父亲的掌纹交织成暗红的网。此刻他的食指沿着\"华\"字的撇捺摩挲，指腹的老茧蹭过凹痕，恍若三十年前粉笔第一次触到黑板的震颤，又似十年前家长拍桌时，教案本砸在讲台上的闷响。窗台上的仙人掌是沉默的哨兵，十二根尖刺凝着薄霜，将阳光切割成冷冽的碎片，投射在父亲眼角的皱纹里，那里藏着比冬雪更冷的死寂，偶有痛楚如流星划过，却连水纹都未惊起，只在瞳孔深处荡起细微的涟漪，如同投进枯井的石子，惊不起半点回声。

    麻园村的腊梅香漫过竹篱时，父亲忽然指向山脚下的小学校，拐杖尖在冻土上敲出闷响。他往中山装口袋塞怀表的动作慢如抽丝，青筋毕露的手指反复抚过\"勇攀高峰\"的刻字，仿佛在摩挲一段结痂的旧时光。铜制表盖弹开的瞬间，尘埃在光束中狂舞，像极了1998年表彰会上纷飞的彩带，而表盘永远停在10点10分——那是他接过\"县级优秀教师\"奖状的精确时刻，秒针悬在\"优秀\"二字上方，像枚卡在时光咽喉的鱼刺，凝固着他人生的高光时刻。母亲扶他走过田埂，枯草在鞋边碎成齑粉，恍若他发病时含混的呓语，而父亲盯着远处炊烟的眼神，正被雾气一点点漫过，像老照片在显影液里渐渐褪色，只留下模糊的轮廓，如同他逐渐模糊的记忆。路过那棵亭亭如盖的梧桐树，他忽然驻足，浑浊的眼球映着树皮上\"桃李不言\"的刻痕——那是他用教鞭尾端刻下的誓言，如今已被岁月拓成深褐色的疤，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。

    三瓦岭的寒风卷着细雪，枯枝在父亲手中发出粉笔折断般的脆响。他将柴火码成整齐的方阵，每捆必用麻绳扎三道，绳结工整如教案本上的红勾，仿佛在给每个日子打上严谨的结。李贺接过竹篓时，触到父亲掌心的新茧粗粝如老树皮，虎口处的月牙形凹痕与自己握钢笔的姿势分毫不差，忽然想起初中课本里的《背影》，此刻的父亲，又何尝不是用佝偻的脊背为学生们扛起风雪的背影？\"爸，歇会儿吧。\"话音被风揉碎，父亲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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